武夷之尊,梵净山下,滔滔乌江穿流而过,群山之间,碧天之下,思南城郭沿山而起,水映山之威,山衬城之伟,方圆百里以此为尊,方圆千里,此地最为繁华。乌江上面盐船不绝,思南城郭,盐号船号遍地。响彻四方的号子,络绎不绝的人潮,喊买的叫卖的,拥挤在喧嚣的城南安化街上。
傍晚,夕阳西下,人潮渐去,残阳如血。
喧嚣了一天的城郭渐渐步入沉寂,飒飒吹响着的秋风伴着几片带着感恩之心的枯叶在山野之间盘旋,悠悠地落在地上,等待着风雨的推残,化着泥壤,滋养这片肥沃的土地。
是时落日还未完全坠落远山之下,泛黄的晚霞将远方的天柱映得一片通明,黄橙橙的霞光将群山下这片城郭点缀成一片金黄,好像要将这里塑造成为一座黄金之城,金黄之城。
城郭的西北面,有一座闭合的四合院,四合院周围,绿树成荫,方圆十丈之内,没有其他的人家。院前,两只石狮光彩熠熠,虎虎生威,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格外的霸气。
石狮后面是楠木立起的龙门,两颗周长超过一米的楠木巍巍地支撑着精致雕塑的门檐,灯笼就挂在门檐上。整个龙门用朱漆刷成红色,只是经过风雨的侵蚀,颜色变得有些暗淡。
这是一户大户人家,普通的人家修不起这豪华的古色古香的庭院,就是这个龙门,普通人家也修不起,也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上灯。
院子里每间房里都通明地燃着桐油灯,连排的房间,联排的桐油灯,将这一片天空映得宛如白天。灯火在秋风的拂拭下将灯芯拉得很长,发出嗤嗤的爆烈声。
房间的屋檐下和过道昏暗处都挂着灯笼,这不是为了庆祝中秋新挂上去的,是为了显示家族的威望及富裕挂上去的,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这里是思南田家,思南道宣慰使司田仁智田老爷的院落。
院落沿山望水而建,款坎而立,叠叠而起,宛如天宫,屋子共有二十七间。从龙门进去南北相分,绵延往上,院落最高的房间为老爷老太太住所及老爷晚上学习办公的地方,一到晚上没有老爷的允许是不准其他人进去的,陪着老爷学习办公的有两个书童,两个丫鬟,也还有管家老胡,老胡已经五十来岁,但体态颜朗,精神头足,头脑稳健,至于他的名字,没有人叫起过,就连田老爷田仁智也是称呼他为老胡。
一到晚上,田老爷办公的房间格外明艳,房间里的布置也堂煌夺目。
老爷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太爷椅上,办公桌两则并排立着两个书柜,书柜上都码放着书,桌上的紫砂壶里温着热茶,茶气徐徐地从杯子里散发出来,清晰着田老爷的大脑和精神。
田老爷四十多岁,很有精神头,容光焕发,一脸贵气,只是头发有些花白。手里拿着一本泛黄且有些卷页的书,他人坐立直直的,把书拿的远远的,头随着书本的字迹上上下下的摇曳着,办公桌上的桐油灯烧起的黄焰很高很高,看一段时间后,老爷还拿着挑芯棍拨拉拨拉火焰渐暗的灯芯。
窗外的树枝在秋风摇曳身姿的拉扯下,摇摇晃晃,投影在窗纸上,就像一段不停歇的皮演戏,老爷却全然不在乎,呼呼的风声,他也是充耳不闻。
天色终于暗下来了,连树的影子都不能分辨,城郭也逐渐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一切显得更静了,也更迷蒙了。
老爷没有困意,还是悠闲地看着书,也难得搭理时间拉下的黑暗。两个丫鬟闲着没事,却都在屋后的阁楼里轻声地拉着家常。
屋子外一个有些佝偻着背的影子在灯笼淡淡的光影下急匆匆地向老爷的屋子走来,原本很静的夜被他的脚步声打破,即便如此,这个夜里也只能听得见他的脚步声和急促的踹气声,剩下的就只有模糊的不明就里的风声。
老爷对这些现象却全然没有察觉,随着一阵没有规律的有些慌乱的敲门声响起,老爷才从看书的意识中翻译过来。意识地向着窗外看了看。
谁呀!老爷压着低沉但很有精神的声音问道。
是我,老爷。屋子外这个声音却是夸浮了很多,并且夹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慌张,但却是深沉而铿锵。
虽然这个声音已经因为外界因素的影响发生了很多变化,但这个语气老爷已经听了几十年,他知道是他的管家老胡的声音。
是老胡啊!进来吧。老爷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即便是他最熟悉最相信的老胡拖拉着紧张场景的声音叩门,也没有打乱老爷的冷静。
呼啦的一声,门开了,又关上了,从这一声清脆的开关门的声音可以听出,这道门是用很名贵的木材制成的。
随着开门的一刹那,一溜夜风从门缝里串进屋子,屋子里忽然有了些许秋意的寒冷。
老胡却冷静不下来,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向老爷汇报外面发生的事情。
老爷,老爷,思州田仁厚田老爷又派人到矿山偷矿了。这句话说的吞吞吐吐,就像是刚学会说话一般,其实也不像,刚学会说话的声音大多没有这样的浑厚。
老爷却还是全然的镇定,似乎这一切和他无关,悠哉地拉着嗓子说道:
我还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这个事啊。老胡啊!你来我们田家有二十多年了吧!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很稳重,也很智慧,很多事情我宁愿交给你去做也不愿交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去做。今天你怎么也像他一样,慌慌张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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