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翊在木板床上躺了下来,幽深的眸子也闭上了。
尹伊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看着他那张沧桑但依旧硬朗的脸庞,似乎只有他闭上眼睛的这一刻她才可以这样肆意地看着他。
她将手慢慢靠近了他的额头,只是还未触及,他便警惕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停在额头上方的手,他语气坚硬道:“你要干什么?”
尹伊停顿片刻后,径直把双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将军莫要紧张,只是给你按摩一下穴位,可以缓解头痛的。”
慕容墨翊看她一眼后,似信非信地合上了眼睛,尹伊找准穴位慢慢按摩起来。
她的手已不再柔滑细嫩,取而代之的是满手的老茧,这三年来,这双手干了太多的粗活,砍柴、打猎、采药、干农活,等等等等,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全是在忙碌。
也正是因为这份忙碌,她的心态渐渐变得平静,她发现,原来除了报仇还有许多事可做,正因为心态变了,这几年她过得异常充实。
粗糙的细手娴熟而准确地按摩着他头上的每个穴位,质地坚硬的灰白发丝穿过她的指间,让她的心在流血。
近距离地俯身在他的身体上方,尹伊知道她贪婪了,她肆意地看着他的鼻眼眉唇,多想温柔地抚摸一下……
她渐渐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他竟然睡着了,他得有多累啊!
尹伊停下手上的动作,细手向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摸去……
“母亲!”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尹伊猛得抽回手,竟把傲雪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她转头看去,只见傲雪笑嘻嘻地向她走来。
“嘘!”走近后,尹伊把食指比在傲雪嘴唇上,让她小点声。
傲雪看了眼床上的慕容墨翊,摆摆小手让尹伊凑过来,尹伊急忙凑到她跟前。傲雪踮起脚尖趴在了尹伊耳边,轻声道:“母亲,他是父亲吗?”
这话让尹伊瞬间失了神,她怔怔地看着傲雪那双渴求的大眼睛,为什么这孩子要这么问?难道这就是父女连心吗?
最终尹伊狠着心摇了摇头,拉着她的小手走到了帐篷外,道:“他可是朝堂大将军,怎么可能是你的父亲?去找你姑姑去,我要给将军施针,让她先带你回家!”
傲雪嘟着小嘴儿一脸失望,“母亲从没对一个男人如此温柔过……”
尹伊急忙推了她一把,“哎呀,走走走,别在这儿碍事!”
傲雪可怜巴巴地向着分粮处走去。
尹伊再次进入了帐内,慕容墨翊依旧静静地睡着,刚刚太失态了,就连女儿也看出了异样,不能继续这样了。万一他醒了,可就解释不清了。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他真正当一个病人看待。
她将布袋伸展开来,拿起针灸针,在慕容墨翊头顶俯下身来,找准穴位一针针刺了下去,很快他的额头和发间就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针。
她从扎下第一针就知道他已经醒了,只是他依旧闭着眼睛,更是没有言语。
在头上施完针,尹伊又把目光挪向了他的胸口。不容多想,她抬手就探向了他腰间的鞶带,只是刚触及,就被他迅速抬起的手擒住了手腕。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你要干嘛?”
尹伊赶紧装作紧张道:“小的把脉时感觉将军胸口郁结,只是想为将军施几针……”
慕容墨翊这才松开了尹伊的手腕,再次闭上了眼睛。
尹伊这才解开了慕容墨翊的鞶带,打开了他层层衣衫,直到精壮的胸膛坦露在尹伊面前。他还是那么健硕,大块的肌肉如座座隆起的山丘,高低起伏。
尹伊找准他心脏的位置,抬手用力按压了一下,就见慕容墨翊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连同他舒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不是很疼?”尹伊急忙问了一句。
就见慕容墨翊缓缓点了点头,“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我能承受住……”
尹伊心里一痛,他何时如此虚弱过?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条硬汉,无论是他健硕发达的胸膛,还是幅员辽阔的后背,都曾让她感觉是钢铁般的依靠。而如今为什么虚弱成这样?还有那满头的白发,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尹伊努力压制着心底的狂躁,以大夫的口吻道:“以后这酒一定不能喝了,将军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任何摧残!”
慕容墨翊又何尝不知,他的功力已大不如前,只要是打斗的大动作,他都无法施展,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只听他看着她,突然来了句,“你医术不错,叫什么名字?”
尹伊一阵心惊,名字?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糊糊涂涂在这儿过了三年,糊弄那些单纯的村民也就罢了,可慕容墨翊是谁?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你所有,岂是你随意就能打发的?
尹伊露出一副憨实之相,“村民都叫我雪儿父亲,将军也可以这样叫我……”
慕容墨翊知道她有意隐瞒姓名,于是道:“若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跟皇上举荐你?”
尹伊感觉走进了死胡同,慕容墨翊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她相信今日若是不告诉他姓名,他必会派人去查,所以,她真该离开了。
她缓缓取出一根针,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道:“将军莫要说话了,我要施针了,此针扎于心脏处,需要你气息平稳,不能有私心杂念。”
慕容墨翊眼睛眯了眯,抬手护住了左胸,“你不回答我,我定然是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