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顾庭深私宅的那条路,过去多年贺远之走了又走,比回自己家的路还要熟悉。夕阳西下,日头渐渐落在了远山后,光亮一点点褪去,往深里开时,路上渐渐地又没了车辆,和以往许多次一样,他再次承包了这整条公路。

车子开进山间,天彻底黑了下来,回回都是如此,白天他忙着工作,等到抽出时间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因此这山里的夜路他不知走过多少回了。人家都说夜路走多了会碰见鬼,这话在他身上好像并不大行得通。

输入密码,铁栅栏缓缓开启,贺远之方才停好车,仔仔里另外一辆熟悉的红车,怪不得刚才他远远瞧着觉得私宅里的灯火好像比平时亮了些,原来是家里有客。

贺远之一踏入正厅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顾庭深这里闻到这种烟火味,心里蓦然一沉,再看过去时,开放式厨房内空无一人,旁边的餐桌上倒是见聂甄独自拆着外带包装,整整放了一整桌的菜。

“你这是要宴请全家?”贺远之过去揶揄她。

聂甄一门心思都放在摆弄餐盒上,根本没注意有人进来了,听到贺远之的声音,整个人吓得猛一哆嗦,捂着胸口不自觉地翻了翻白眼:“你可真会挑时间,怎么每次都是在饭点?”

“冤枉,顾庭深这个人从来不按所谓的饭点吃饭,我哪儿知道现在是你们的吃饭时间?不过你们两个人吃这么多,怕是要吃上一个月吧?”

倒不是贺远之夸张,他怀疑聂甄几乎把饭店所有能打包的菜色全打包来了,她难道不知道顾庭深一向胃口不佳,吃不了多少吗?

“他人呢?仍旧在书房里?”贺远之见她懒得搭理自己,索性也不在她面前讨她的嫌,边问边上楼。

“应该是吧。”聂甄回地漫不经心,二楼除了卧室就是书房,这个时间顾庭深不可能睡觉,不在书房还能在哪儿?

贺远之推门进去时顾庭深就端坐在书桌后头宽大的皮质老板椅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暗壁,揣摩不出究竟是什么心思。

“你跟聂甄发展地倒是很快,这么快她就能出入这里了吗?”他过去倚了书桌一角打趣道。

顾庭深没看他,冷冷道:“还是你助攻的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贺远之心虚地笑笑:“你都知道了?”

“今天白天连祁来找过我了。”顾庭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令贺远之不明所以。

贺远之知道连祁,这个连祁一直以来都是顾庭莫的得力助手,心思缜密,深藏不露,办事效率奇高,顾庭莫还没出事前便是他身边的一把好手,顾庭莫出事后顾氏的很多事情实则都是他在背后一手搭理,表面上他是顾庭莫的人,实则和顾庭深也十分交好。有时贺远之也不懂,顾庭深明明无意掺和顾家的事情,偏偏还是在顾庭莫身边放了双眼睛,真是心思叵测。

“他找你,是为了你让他调查的五年前的那件旧事?”

“连祁给我带了一样东西来。”顾庭深将一张旧照推到贺远之面前。

贺远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照片右下角标着的日期是五年前,照片里的女孩子约莫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漂亮温婉,长得很是好看。

“这是?”

“这是聂甄的旧照。”顾庭深冷冷地叹了口气,“刚才她上楼的时候我就把照片放在书桌上,她看见了,却毫无反应。”

“可看上去是有些像,可仔细看又觉得不太像。”贺远之喃喃着,“我想起来了,聂家对外的说辞一直是因为五年前的事故伤及了脸,所以聂甄做过整容手术,才与过去的长相有了出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并不认得自己的照片。一个人的容貌不管怎么变,记忆总是不会有错的,如果她真是聂家大小姐聂甄,怎么会完全不认得自己的旧照?”顾庭深收起照片,往抽屉里随意一扔。

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贺远之骤然心惊,以前顾庭深虽然也认为聂甄不是聂甄,可他只当顾庭深是为了查童芯的事情关心则乱,可今天这事,虽然不能说明聂甄跟童芯是否有关联,却证明了聂甄并非聂甄。

“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顾庭深迈着步子往外走,低低说,“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伤,需要做如此大的整容手术?”

他们下楼时聂甄正巧布完菜,顾庭深向来胃口浅,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开始喝酒,贺远之来时已经吃过了,也只是喝酒,只剩聂甄一个人对着整桌子的菜索然无味。

她并不懂顾庭深的喜好,可他住在这种没人的深山里,每每想到他少时一个人孤独,心里就无端端觉得难受,她是骄纵任性惯了的,从来也不懂该怎么去讨好一个人,因此想着做讨好的事情,看上去也显得无比笨拙。

她拨弄着筷子,眼角的余光埋怨地看着顾庭深,他却一次也没往她这边看。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本来是想和你来谈谈段元的事情,小白说,这几天段元还是每天在酒吧驻唱,林落她们仍旧会去找他陪酒,但他看上精神不佳,有时还会露出哀拗的神色,可当时我们去问他时,他在我们面前恨不得能和莫琳划清界限,他这是什么心理?”

顾庭深手里的酒杯见了底,咕咚咕咚又替自己满上了,慢悠悠地看向贺远之:“无非是两种原因,第一,事实就是如他所说,他和莫琳之间本有任何关系,但这个原因一早就已经被否决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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