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送还周王畿昭文君手中。

后早已成为东周国君的昭文君密联诸侯,举兵反秦。可惜天下大局已定,昭文君被吕不韦破城诛杀时,便是用了湛卢自刎殉国。

当时在场的人都说,染上周天子鲜血的湛卢在众人眼前坠地消失。即便是吕不韦当场下令掘地三尺也没找到。

这似乎是一个预兆。

仁义之剑从此销声匿迹,天下从此一秦独霸。

张仪说过,大争之世仁义无用。

一语成谶。

帝王饮过一巡,方道:“盖聂,当日,你为何负枷而来?”

盖聂抬头,看向帝王,这是一件该杀头的事情,然而却没人指出他的大胆。

他声线低哑,似有回声:“为天下而来。”

嬴政大笑道:“好一个为天下,这正是昔日张仪说于昭文君的话。”说到此时,帝王声音陡然转厉:“既然如此,寡人却又要诘问于你,盖聂,你为何要叛朕而去?!”

望夷宫阶梯之下的闫乐目光阴骘,他方才已然察觉不寻常,此刻已经能够断定宫墙上帝王正与什么人说话,方才那厉喝之声不会错认。寥寥数语,他有些不敢相信,按照帝王质问的语气,那人分明就是叛出咸阳的盖聂!

如果是盖聂,他却连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

闫乐渴望功名富贵,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迎娶赵高的女儿。他布局这么久,自然不愿以性命冒险。加上真刚和断水,或许勉强一站。闫乐不敢托大,招来心腹廷尉侍从让他极速去向赵高报信,并且让廷尉府和罗网能调动的人悉数调来。

盖聂,帝国悬赏的首要重犯。

闫乐眼中露出野心,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这个功绩,给自己更上一层铺路。

望夷宫的高台上。

盖聂缓缓看向北方的暮色隐去的山峦。

他说:“在赵国还在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场著名的赵破匈奴之战。有一个人,也曾经指挥十万中原子弟,败匈奴、灭襜褴、破东胡,用牺牲最少的战术,让匈奴人十数年不敢犯我边境。这个人,没有死在匈奴的剑下,最终死在的自己国君的令下。”

盖聂说的这个人,正是曾经驻守代地雁门郡的大将军李牧。李牧辅佐三任赵君,赵国一直有“李牧不死,赵国不亡”的民谣。秦攻赵时,李牧指挥若定,次次击破秦军的同时,以一人之力南距韩、魏两国。可谓以一人之力苦苦支撑危局。

这样一个良将之才,最终却因为王翦的离间计被自己辅佐的君王冤杀。李牧死后,不过三个月,赵国为秦所灭。历代赵王珍视的和氏璧从此归秦,最终成了帝王案上的那方玉玺。

嬴政直视盖聂:“你因李牧之死,而记恨寡人?盖聂,你并不是如此短视之人。”

盖聂是赵人,若真因秦国构陷李牧而心生嫌隙并不奇怪。但是嬴政却以为盖聂所思并不会如贩夫走卒这般简单。

盖聂缓缓摇首:“周室东迁非秦之错,礼崩乐坏非秦之错。诸侯僭越、列国纷争,亦非秦祸。”

嬴政咄咄逼人:“既非秦过,又何人之错?”

盖聂北望,却不去说谁之错。

赵国名将的陨落似乎无可避免,因为他阻挡了天道必然的轨迹。

鬼谷之术研习的本就是人心、国命、天下大势。

鬼谷历代师训:纵横捭阖,冷心为上。只有彻底身在局外,才不会为一物一国而悲喜。无论是张孟谈游说韩魏灭智伯导致三晋大乱、犀首游说燕秦而得利,还是苏秦张仪合纵连横,都是以天下为棋盘,左右格局。

不够冷心的人,做不了鬼谷弟子。

盖聂想,他与卫庄本就与历代纵横家不同。论锋利论决断,他不如卫庄,总是太被动,连事秦都是被动被押到咸阳宫帝王面前。

此生最坚定的事情,恐怕就是为了故人嘱托寻找天明一路逃亡。

如今想来,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师傅他老人家的希望。

(补完)


状态提示:63.北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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