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从来看不起失败者。

总是墨家与项氏一族如何尊敬昌平君,于他而言,对方也仅仅是一个失败者。

一个名字几乎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弱者。

输了,就注定会被遗忘。

盖聂从不轻视任何一个让你,他提醒卫庄:“秦灭韩国,韩王安本被软禁在韩国故土奉养宗祠。然而一件事情,却让帝国皇帝怒极,愤然命人将韩王迁去楚国的故都纪郢。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新郑的反叛。”

卫庄低声笑起来:“原来,你很清楚新郑反叛的起因。”

盖聂目光朝着外面:“我知道,是因为昌平君曾经在那次秦宫政变后,也被流放到了纪郢。”

卫庄的目光阴沉下来。

盖聂:“昌平君的流放,是嬴政夺回权利的一步棋。”

卫庄:“从沙丘护驾的功劳到被流放,看来嬴政并没有多少感激。”

盖聂:“这里面,或许就有罗网的功劳。”

罗网的手伸的很长,然而在六国的史册上,并不缺乏这样的野心家。

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窃国者。

卫庄冷笑:“《庄子·胠箧》说,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并不让人多意外。”

盖聂这次低头没在说话。

卫庄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师哥,你是不是很失望。这就是你曾经一心辅佐过的帝国,这就是人们自以为是的圣人之道。”

盖聂的下颌动了动,他仍然选择了闭口不言。

从玄虎测试开始,他的心就不再迷茫。

十年之后,他走过了更多的路,心只会比任何时候更坚定。

卫庄讨厌沉默而固执的师哥,他原本没有打算挑衅盖聂。然而当看到盖聂刻意沉默地意图结束这个话题之后,他不怀好意地接近了对方。

为了不引起盖聂的警觉,他还漫不经心地讽刺着:“齐国旧地自诩圣人故旧,可惜恰恰田成子杀齐君而盗其国,是不是很有趣。”

盖聂终于开口,他并不赞同卫庄的话:“圣人之道并没有错,而在于利用歪曲圣人之道来满足私欲的人们。”

卫庄已经靠近盖聂身边:“天恒杀齐简公而候,恰好做了天下野心家的楷模。”

盖聂已经能够感觉到卫庄身体的热度,在这样的夜晚这样靠近,每一次都足以让他警觉。

于是他撑起腿,准备起身。

卫庄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师哥,你在怕什么?”

盖聂冷静地侧头看他。

那意思应该是:你可以先让我起来。

于是卫庄用更大的力气把他按了回去。

盖聂:“……我想巡查一下。”

卫庄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揶揄:“师哥,这借口并不如何高明。”

盖聂:……

卫庄没在继续为难他,只是曲起一条腿,让大半个人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让对方不能轻易改变动作:“这张网,已经铺开数十年。你猜,他会在什么时候收起来?”

盖聂的神情有了变化,变得更加沉郁,带着一点恍惚:“必然是一个天崩地裂的时刻。”

卫庄觉得有趣:“你在同情嬴政?”

盖聂:“小庄,快起来,有敌情。”

……

这个晚上很热闹。

先是章邯不请自来。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隐密卫自然要拿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荧惑之石被人动了手脚,被纵横二人联手扣下的白屠成了最好的人证。

农家陷进的迷雾中,缺失的一环已经逐渐浮出水面:白屠受命下令屠尽东郡所有见过荧惑之石的百姓。而章邯很清楚,这个命令,并不是皇帝下达的。

同样是军令,出自谁人之口变得尤为重要。

攻心为上,章邯当即质问谁人所下军令。

白屠不得已,供出一个人。

上将军,王离。

盖聂微微皱眉回忆道:“王离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因战功受封武城侯,手中握有帝国十万兵力。王氏与蒙氏都是帝国强兵豪族,在兴秦立国中都有大功,蒙恬统帅边防大军,王离为副。”

章邯不置可否。

这时钟离昧想起一件事:“醉梦楼的花影手中曾经握有上将军的令牌,难得上将军也到了东郡之地?”

正在这时,龙且的校尉来报:“将军,有紧急军情。”他看了一眼章邯,欲言又止。

龙且此刻已经以纵横二人马首是瞻,经过盖聂颔首才示意那校尉说下去。

那校尉道:“探子来报,大泽山向南五十里,有大批帝**队集结。面具似虎,人人备有精弓强弩,行军旗号写着‘王’字。”

章邯微微惊讶,然后一瞬间沉下脸:“百战穿甲兵。”

卫庄看了一眼章邯的面色,与盖聂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了然。

盖聂对着众人解惑道:“这只军队以百战穿甲,无往不利而得名,是王氏的直属军队。”

卫庄并没有完全信任章邯:“你一来,王离的军队就在附近集结,难保不是与你商议里应外合。”

章邯正色道:“踏平大泽山,百战穿甲足以,我又何必如此狼狈?”

众人一时无话,此地除了农家就是受伤墨家与百姓,绝不是硬碰硬的时机。

章邯似乎也了解此地形式,他沉着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转移贫民的事情迫在眉睫。

老人和妇孺走不快,许多民夫在与白屠的兵对抗的时候都受了伤,行动颇为吃力。

腾龙军团担任了护送百姓离开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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