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皇帝拥有以一人定天下一人治天下的霸道。

隔两日,丞相李斯便开始了自咸阳往外的缴书行动。民间藏书,除开医卜筮及桑种农书皆不可私藏,三十日之后若有不去着,皆以黥刑,发配筑城修陵。

民间若有儒生欲学,只能以朝廷所设官衙下的吏者为师。这样,只要朝廷控制了官吏手中的藏书,民间百姓欲学时,就只能修学帝国希望他们学习的学说。

咸阳城外,相国乘坐的油蓬马车正在等待着出城,忽然有小吏来报:“大人,赵高大人入城了。认出了大人的车架,上前问候。”

李斯正歪在马车的一对竹简上看书,闻言端坐起来:“哦?赵大人回咸阳了,此刻可在外面?还不请进?”

车外赵高的声音传来:“相国大人不必如此,赵高一身风尘,还赶着复命,便不上车了。只是看着相国的车架在这里等着出城,便想着上前问候一声。”

李斯撩起马车的帘子,看见赵高果真是长途奔波而来,面色略显憔悴,便道:“赵大人有心了,公事繁忙,也该保重身体才是。”

赵高轻轻一笑:“罗网还好。”

李斯暗忖:罗网无事,那就是影密卫有什么变故了?他深知帝王猜忌,不喜臣下过从慎密,便没有接话:“既如此,赵大人快快复命吧,想必陛下正等着大人。”

赵高趁着拱手行礼的时机,忽然凑近李斯低声道:“东郡的局已布下,除了诸子百家,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斩获。”

李斯面色不变,微笑道:“那,便恭祝赵大人万事顺遂了。”

赵高也微笑:“如此,大人一路小心。”

丞相的马车出城,赵高转头往咸阳宫而去。手下的小吏上前问道:“大人,相国对大人主动示好仍然防备。”

赵高轻声笑笑:“如果他太过轻信,我反倒不敢示好于他。这,便是与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

那小吏迟疑道:“影密卫想必也会上报陛下。”

赵高却道:“影密卫已经站在大公子一边,一旦一个本应终于帝王一人的组织有了倾向,便是皇上对他们信任的终点。”

那小吏露出一脸钦佩:“还是大人运筹帷幄。”

赵高望着天:“你错了,在帝王信任这件事上,罗网与影密卫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春日祭一事之后,皇帝对于罗网的信任亦不如前。

所以,帝国的丞相的态度至关重要。

长公子扶苏不喜丞相,此时众人皆知。

这,便是他对李斯示好的缘由。

东郡之地,高渐离大铁锤与农家高手陷入苦战之中。

纵横二人自探望追风箭之后,两人回到先前露宿过的山洞之中暂作歇息。

对于去蚩尤堂是晓之以理,或是压之以兵刃,逍遥子或是龙且似乎都以纵横二人马首是瞻。盖聂的性格一贯隐忍,非到万不得已不肯轻易出手;然而卫庄正好相反,能动手的时候,一般很少和对手讲道理。

所以二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说其他。

卫庄看着盖聂生火,若有所思:“惊鲵继续潜伏在农家,是为了荧惑之石。”

盖聂看着火苗慢慢升起,面上倒映出温暖的橙色:“按照韩信的说法,朱家得到荧惑之石已经启程前往炎帝六贤冢,准备接受六大长老的任命。”

卫庄冷笑起来:“这个人,很有趣,似乎有很多情报。”

盖聂:“农家遍布天下,消息广阔。不过就一个人而言,他的确不简单。”

卫庄:“消息有两种,一个是真的,一种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

盖聂看向卫庄沉思皱眉的侧脸:“你,认为是后者。”他说的是肯定,而非疑问。

卫庄看向他:“你在怀疑什么?”

盖聂回过头:“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帝国押送荧惑之石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照理说,荧惑降落在东郡,是为不祥之兆。以我对帝王的了解,他会将荧惑降落之地的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更不会将这样的凶兆千里迢迢劳师动众运回咸阳。”

钟离昧的遭遇验证了盖聂的话,卫庄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道:“我们之前认为这是为了挑起农家的纷争,消弱帝国公子与昌平君的势力。”

盖聂颔首:“不错,确实如此。但,如果帝国的意图不仅于此呢?”

卫庄太了解盖聂,他立即明白了盖聂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嬴政借着荧惑之石的名义,让帝国的军队往咸阳押运另外一件东西?”

盖聂垂着头:“一件对他而言,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卫庄沉眉凝目,盖聂在嬴政身边呆了近十年,对于嬴政必然十分了解。如果是这样说,那么罗网和影密卫的同时出手,或许不仅仅限于内斗?

他们中间的某个组织或者某个人,说不定肩负着嬴政单独赋予的某个密令。

卫庄看向洞穴外黑漆漆的天幕:“这世上的人,贫贱之时渴望财富,拥有财富之后便醉心权势,而当权势加身却又还不满足,渴望长久地坐拥权势财富。他们,似乎从来不知道满足。”

他的目光又转向火,看着橙光跳跃。

很久,盖聂才缓缓说出:“看起来的确如此。”

卫庄侧过头,看向盖聂的方向,正好看见盖聂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卫庄咧着嘴角:“你猜,他会怎样?”

盖聂几乎没有迟疑地说:“他,会死。”

卫庄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我却觉得,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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