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注意到卫庄的情绪有些消沉,已经连续几天了。可是卫庄并不开口,作为下属的赤练也无法窥探流沙首领的内心。

她只能暗自揣测,或许是因为庄原本以为早已杀死的燕丹居然还能活下来成为墨家的巨子;又或者是因为墨家那个小鬼的逃脱,让他不得不继续与李斯的交易。

卫庄心不在焉,就连白凤也注意到了。

第一次,流沙的人觉得自己的首领居然没有了斗志,他好像对于李斯的交易也失去了兴趣。墨家的据点因为盖聂身上下了蛇息的缘故早已了如指掌,这个时候盖聂正好不在,是捉住那个小鬼的好时机。可是卫庄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这种情况在断崖边,赤练看见一个卫庄与一个身背巨剑、身高九尺,身上刺满六国文字的死囚擦肩而过的时候到达顶点。

那个背着巨剑的男人有着一双散发着可怕的眸子,里面流淌着死气。对于这种毫不掩藏杀气的人,卫庄大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赤练的情报里知道,这个人是胜七,七国死囚,被李斯从最黑暗的牢底放出来,据说是为了追踪盖聂。对于这样的人,按照卫庄以往的习惯必定不会放过对战的机会。

这个世上,想杀盖聂的人很多,想杀流沙首领的人也不会少。卫庄不喜欢留下麻烦,杀错了人他并不在乎,但他一直认为能杀盖聂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可这一次,他直接走开了,对胜七提不起一点兴趣。

赤练的担忧很快被一种更大的焦虑所取代,不过是她离开卫庄半刻的功夫,一场恶战已然斩断崖边木桥,巨大的断木滚落悬崖,破碎的桥身在暮色里颤栗。

鲨齿剑的主人不知去向,只留下划满断桥的剑痕。

“庄!”她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赤练不顾一切往断桥下跳,却在半空中被一卷羽翼卷回抛在崖边树下,撞得肺腑生疼。

白凤足见立在断桥岌岌可危的木兰上,眼瞳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说道:“以你的实力,从这里跳下去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赤练挣扎起来:“卫庄大人不见了!”

白凤望着四周的痕迹:“我比你还早到一会儿,不用看了,人早不见了。”

赤练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线红色痕迹,声线失去了往日刻意流露的娇俏:“那就召集全流沙的人,去找,一定要把卫庄大人找出来!”

白凤目光斜过来,带着明显意味的嘲讽:“你以为,你能代表流沙的人对我们发号施令?”

赤练目光垂下,恢复了一点参杂了狠毒的娇媚:“他是卫庄大人,天底下,最强大的卫庄大人。你想在这个时候,背叛他么?”

白凤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实在不适合脆弱的表情。他不再说话,跃上更远的树梢,很快消失了踪影。

卫庄一直知道盖聂是一个孤独的剑客,从鬼谷、或者更早的时候开始,盖聂的生命中,就只有剑而已。

在这一点上,卫庄与盖聂是不同的。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要利用周围能利用的所有人,无论他们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可笑的梦想还有忠诚。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能利用的人,以及无用的应该去死的人。

但是在他迎面接下胜七巨剑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想要借此机会,体会一次像盖聂那样孤独的念头。

卫庄素来任性,任性到拿天下来做棋局玩的地步,所以思绪一想,就当真这样做了。这个念头让卫庄觉得有趣,但在体会孤独之前,他还需要确认另外一件事。

游走在漆黑的桑海街道上,这一切对卫庄来说毫无难处,蒙恬的将军府并非铁板一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能潜入李斯在桑海的府邸。

卫庄并不介意李斯摆出双方正在合作的姿态,如果能让李斯认为流沙可以充当帝国的兵器而暂停围剿的话,他可以让李斯再自欺欺人一些。

卫庄毫不收敛地释放杀气,对于李斯这样的文人来说,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李斯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先低头:“胜七的事,绝非李斯指使,请阁下不要误会鄙人。”

卫庄的眼睛被宽大的斗篷掩住,他并没有接着李斯的话往下说,而是用一种散漫的语气说:“听说大人的人往西南去寻觅一件东西,我正好对此有一些兴趣。”

李斯看不清卫庄的神情,但强烈的杀气让他不得不抛出一些无关痛痒的秘密来保存性命:“鄙人得到线报,说昆吾之地有人私采铜矿铸造兵器,是以潜罗网查之。的确与阁下的流沙无关,请阁下放心。”

卫庄在评估李斯话中的可信度,殿外传来赵高的声音:“大人,方才千机楼有刺客闯入,奴才特来请示,看看大人是否安妥。”

李斯冷汗津津的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正想着如何脱身,却又在下一刻僵在原处。

黑暗中有一个冰冷的气息贴在他后背上,或许已经很久了,可他竟然一无所觉。他只能僵硬地,看着一个暗夜里走出来的人,一步一步,行走间变幻成自己的模样,走向高台之上,俯视台阶下的原本向他请示的人,用着与自己无二的口吻,对他们发号施令,喝其退下。

李斯从来没有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若是自己方才大意了,或许从今往后,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就是流沙的刺客了。

卫庄戏谑得看着他面如死灰,缓缓走向暗处:“李大人,你不用如此害怕,


状态提示:13.昆吾--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