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电视机, 其实冯荞舍不得啊,心疼肉疼。

可是相对于安安静静的平淡日子,她宁愿把那个电视机送到村部, 让全村人随便看去。

生活环境如此,是村民们不好吗?当然不是,这些人, 尤其老人们, 热心厚道, 淳朴和善,一个村子就像一个大家庭,不分你我的感觉, 谁家有事吆喝一声,左邻右舍不用多说,都会跑来帮忙。

他们在镇上建厂房,找施工队付工程费, 花钱省了麻烦。可放在村里的话, 盖房子花钱找人工?那多不好,村民邻居就都是人情帮忙, 主人家管饭就得了,这次我帮你, 下次你也帮我不就行了?

早年的乡村,完全还是个人情社会。

许多老人家把端着饭碗串门当作乐趣, 农村没有消遣, 串门是最常见的生活状态。冯荞平常不喜欢串门, 却也不会觉得别人串门有啥不对。你看看二伯娘家,每次去,不是有人在串门聊天,就是二伯娘出去串门了,在老辈们看来,这样才热闹,村民邻居才和谐亲切。

社会急剧变革的阶段,生活方式也在变,年轻人似乎要不同一些,不论意识想法还是生活习惯。

然后,你家买个电视,那就去你家看电视啊,甚至乡里乡亲还觉得挺好的,你家有电视机,我们都去看,说明你们家被大伙儿认可,你家有面子。要是这家买了个电视机,都没几个人去看,说明啥?说明这家人自私刻薄没人缘啊,人憎狗嫌,村民邻居都自觉远离他。

觉得你家和善实在,才会来你家串门,来你家看电视,因为没把你当外人啊。真要换了个刻薄自私的人家,大家还不去了呢。

这兴许就是早年最真实的乡村风格。

所以冯荞才一边心疼,一边把电视机送去村部了,让村民们尽情看,换取自家清净平淡的小日子,还赚个好名声。

纯属无奈之举。

她恢复了带带孩子、打理小院,伺弄鸡鸭花草的小日子,看在杨边疆眼里,却觉得媳妇受委屈了。

冯荞只当他“悄悄再买一个”的说法是玩笑,谁知这家伙是真有这打算,他不缺这几百块钱,他就想关起门来,搂着媳妇抱着孩子看看电视,不对吗?跟冯荞一说,冯荞不赞成了。

“哥,我咋觉得你还真成了穷人乍富了呢。就是人家老话说的,有俩钱不知道怎么烧包了。”冯荞跟自家男人开着玩笑,“我看咱先别买了吧,厂里这阵子建厂房、买机器,投入比较大,咱手里流动的钱已经不多了,有闲钱咱还不如投入厂里呢。”

冯荞的理论,财不露富,大家都穷,你平常吃好点儿,穿好点儿,那是你没亏待自己,可一家买俩电视就有些过了,让老长辈们知道了,大约要骂一句“败家子儿”。

有钱更应该用它挣钱,发展自家的小工具厂,挣更多钱才是硬道理。

“那行吧。”杨边疆被媳妇说服了,点点头,“那就先等等,等村里有别人家买电视了,咱就再买。我还不是心疼你吗,晚上你抱着娃娃,去村部看电视不方便,你都不去。”

冯荞:“我看孩子忙着呢,娃娃可比电视好玩儿。哪天我想看我也可以去呀。”

俩人在消费观念上好像说不到一块儿,冯荞的乐趣是挣钱、攒钱,相信细水长流。而杨边疆的乐趣则是挣钱、花钱,有钱就是用来花的。

冯荞:……这男人怕真是个烧包!

她跟二伯娘聊起这事,二伯娘则不予置评,懒得理会他们。这小两口的事情,那就再简单不过了,原因就一句话:冯荞财迷,杨边疆媳妇迷。

“你喜欢攒钱,攒了还不是都给他办厂了?他喜欢花钱,还不是都花在你们娘儿俩身上了。”二伯娘说,“我看他就是个疼媳妇的货,可没顾着他自己花。”

二伯娘说着就笑:“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恩爱,日子好。我们年轻那会子,整天就发愁吃不饱饭,哪来的这些闲情。”她说着努着嘴示意外头,“你再看看那一对儿,可粘糊了呢,我看小胭就是个疼男人的货,明明自己年纪小,整天把男人当什么似的,整天围着冯东转,冯东说啥她都听,冯东要说月亮是方的她八成也信,我看她也就那么点儿出息了。”

二伯娘对小胭这种“我男人是天”的态度行为颇有些鄙夷。

你说这小丫头好歹是跟在她身边带大的,二伯娘是谁呀,二伯娘说句话,二伯就只有听的份儿,多年来保持着高度的服从,偶尔质疑两声,二伯娘眼睛一瞪,二伯缩缩头也就老实了。

怎么换到了小胭这儿,反过来了?冯东说话,小胭只有听的份儿,同样保持着高度的服从,偶尔质疑两声……冯东倒舍不得拿眼睛瞪她,疼还疼不过来呢,顶多是哄一哄就过去了。终究还是听冯东的。

二伯娘当了一辈子家,结果摊上三房儿媳妇,却都是温柔和软的好性子,如今看来都是顺着男人的主儿,都是男人当家,没一个继承到婆婆的霸气风范。

幸亏儿子都是她亲生的,二伯娘这心态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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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大好,这几天冯荞忙着种花种菜,跟闺女说话聊天,就没去厂里。

话说牙牙学语的孩子可真好玩儿,娃娃的词汇量似乎都是叠词,从最初的爸爸、妈妈,到出现家人称呼之外的词汇,鸭鸭,猪猪……都是名词儿,小人儿认识的各种东西。

然后忽然某一天,冯荞惊喜地听到自家的宝贝闺女说了个不是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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