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淡淡开口,“永晋,犀娘人在哪儿?”

永晋放开人,手捧玉步摇呈递到长公主面前,“这是娘子今日入宫所戴步摇。”

长公主皱了下眉头,“宫里有人在眼皮底下杀人犯事,陛下定然不知。”

她轻瞥了一眼光禄勋,话锋陡转,“胆敢蒙蔽圣听,如若陛下得知,今夜司职之人不知该当何罪!”

陛下若得知,就不仅仅是杀头了。光禄勋吓出一身汗,向属下吏员递去眼色,吏员会意,赶紧打了灯去附近勘查。

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告,前方发现了被拖行的痕迹,“看足迹尺寸应该是女子。”

长公主断定韫和遭遇了不测,眼里蕴起雷雨怒海,一贯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不过这种怒火对光禄勋等人并不奏效,长公主无势,众人表面尊敬,背后敷衍。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心悸的,只有拿捏他们性命的人。

沘阳长公主对此十分清楚,她把玉步摇用力嵌入掌心,冷冷地瞪了光禄勋一眼,吩咐随从即刻出宫。

仅一个时辰宫内就相继发生了两件案子,且没有任何头绪,作为宿卫之臣,护卫宫殿安危的光禄勋急得两股颤颤,不敢再有片刻的怠慢,逐级上报上去,请求严查城门出入人员。

回来和值宿的同僚陈述了事件的经过,满头都是汗,不知是殿内过于闷热,还是玩忽职守弄出了两件案子吓的。

“死了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这下倒好,一桩案子愣是弄出两桩。”光禄勋摸了摸项上人头,只觉长得不够牢靠。

同僚神神秘秘地看了看窗外,问道:“你知道丢的人是谁吗?”

光禄勋嗤笑,“不就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有甚大惊小怪。”

同僚不出声,只比了一个嘴形,光禄勋倒抽一口气,急急忙忙爬起来找鞋穿。

“都这会了还上哪去?”

“别问了,我他娘的脑袋瓜都快保不住了。”

光禄勋胡乱地往脚上套鞋,穿好鞋往外走,又回头问他,“宵禁什么人能出城?”

“死者为大,自然是死人了。”

听到这话,光禄勋有如醍醐灌顶般,窜出殿庐径直往宫门奔去。

从昏迷中醒转的时候,韫和已经出了城,她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里面,四四方方的,一会上一会下,胃里翻江倒海地搅动。

像是走在满是石头的地方,她入京时熟悉过地形,猜测可能是京郊的河滩。

韫和手脚被牢牢捆住,嘴里塞了木衔,她试着发声,仅能发出“唔唔”的叫声。

这时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出城了,把人带出来吧。”

驾车的是个大块头,他勒停了马,蹦下木车,一边解绳子一边抱怨,“贼他娘的累,老子第一次杀个人还得累死累活找地。”

刀把绳子齐整地砍开,大块头嘿嘿一笑,拍着棺材板,“哥哥,搭把手。”

两人合力掀了盖子,大块头往里凑了一眼,“嗬,这小娘们睡的倒舒坦。”

哑嗓子皱着眉说了一句“闭嘴”,把人扛到肩上,颠了颠,险些把韫和肚子里的饭食颠腾出来。

大块头悻悻然地闭了嘴,弃了棺材,只牵了马走。

夜黑风高,两人高一脚低一脚,穿过大雾,信心十足地拐进锋利如刃的芭茅林,全然不知他们的性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或许人在遭难前真的会有某种征兆,譬如眼皮跳。大块头的眼睛就跳了很久,他搓着眼皮,疑神疑鬼地回头看方才走过的路。

一望无垠的河滩上,壮阔如海的芭茅铺天盖地地压向他们,几乎要将人吞噬淹没。

大块头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上没有一处不冷。他以前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本来就心虚不已,现在走在夜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有怪异。

“等等我呀。”

他牵马快跑两步追上同伴,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不甘寂寞地说:“这地方怪瘆人的,方圆几十里都没见人家。”

一路走来,沙哑嗓子的大汉实在是厌透了他这张废话连篇的嘴,“不想死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闭嘴。”

大块头爽快地摇摇头,“闭嘴也行,除非把你的酒给我喝两口。”跟一个嘴里只知道杀人二字的人做事他已经很烦躁了,还不许人家说话,岂不无聊死了。

为了堵上叽叽喳喳的嘴,哑嗓子爽快地扯下腰上的宝贝酒囊,朝大块头丢过去,“别来烦我。”

大块头笑嘻嘻地接住酒囊,拔了塞子猛灌两口,身上温度骤升,壮了几分胆,他搓了搓手,终于没有再说一句话。

酒可以御寒,即便不是冬天,初秋深夜里的寒意仍不可小觑。

雨露润湿了衣衫,凉意一丝丝地钻入肌肤,韫和止不住地发颤。因为冷,也因为前方未知的恐惧。

她虽然长在山里,但不曾吃苦,现在落了难,一点办法也想不出,只能装作昏死的状态,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实在太冷了,夜风裹着雨刮进衣领,耳朵鼻腔全是呛人的冷气,刀子似的芭茅叶一刀一刀地割在脸上,脖子上,韫和疼得眼泪哗啦一下就掉出来。

哑嗓子忽然停了脚,大块头问:“怎么了?”

哑嗓子一言不发,眉心蹙成一座小山。

大块头望了望行为怪异的同伴,又朝四周望了望,乍然听到老鸹的叫声。

怎么不走了。韫和纳闷地睁开眼睛,下一瞬就被掀下马背摔在满是石头的河滩上,脊背腰腹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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