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恐怖悬疑>皇舆>第七十七章 伏刺 上

未入城便醒于路边的人语声,至过城阙,人语声更甚,我一时不适这样的喧嚣。霍鄣敲一敲厢壁,车舆的行速比在城外时更加匆匆。

书室中的膳食如天然台中般清素,味道也是一般无二。

我看着他如常神色,笑道,“吃得惯?”

霍鄣夹了一片笋,亦笑道,“看你喜欢,便去重古观求了些。”

在天然台用的衣物器具已送回,却不见珮嬿。转首去看霍鄣,他已是微笑,“顾惇早接了回去。”

霍鄣眼中情意绵远,我面上一热,转过头轻笑。

颐儿自宫中归来,行过礼笑道,“今日沈博士还说起陛下的病已痊愈,母亲为陛下祈福也当归京了。”

颐儿身量又见高了一些,容止气度更似霍鄣。书室中,霍鄣自去看章表,颐儿站在我身前细细讲过这些日读过的书,不时品评几句。

我看着颐儿,有些悟得,山中数十日,世间已不复从前模样。

伸手欲拥过颐儿,忽觉有一道目光。微转眸便见霍鄣淡淡看了我,又低下头去。终还是握一握颐儿的手腕,我笑道,“你解得很好,母亲已不及你了。”

颐儿笑容谦厚,“沈博士讲的文章并不深奥,但我也时而不明其中道理。后至父亲常与我论过,我方是真正明白。”

我看一看霍鄣,他注目于章表仍是不言。沈攸祯胸中的天地与霍鄣并非截然相悖,他们都在瞻望着盛世。颐儿自归京后便是沈攸祯教习课业,而霍鄣的浸了铁与血的谋略自文章延出,溶于父子对言中细细润入颐儿的心胸,两种天地相交于一处,可见终是霍鄣更令颐儿拜服。

我将手中的书卷交回颐儿手中,“你也乏了吧,先去歇息。”

“我不乏,郭叔父应已备好了马,我还要再习骑射。来日沧囿狝祭,我要为父亲母亲猎一只鹿来。”颐儿接过书卷躬身,爽落道,“母亲为陛下祈福月余当劳了心,母亲歇息,儿告退。”

颐儿出了书室,我行至霍鄣身边取了一道章表,不掩忧虑,“颐儿还……”

“送他出京前你我已说过,他将来要承担的会更多。”霍鄣放下章表,他少有这样的正色对我,“你不要太过娇惯他。”

“我明白。我只是想,”我轻叹道,“他长成得太快,你我又是这般,他会少得许多应有的父母亲情。”

书室的内窗下原本置了黍堆的长案早换作了丈方的大板,捏熟黍为山裁绫绦为河,皆比对着表哥送来的图志制成。

霍鄣默然看着那片山河,良久,深长一叹,“去岁他的生辰未有贺,请阿瑾与阿臻来一并来为他补上吧。”

我稍稍舒怀,颐儿在表哥家中那几年,每逢他生辰那日我都会送一身新衣给他,而他去岁的生辰也是悄无声息地过去。霍鄣肯退这一步,也是仍然愧疚于颐儿。

颐儿归京后的第一个生辰,虽非正日,但有哥哥与表哥合府来贺,已是霍鄣对颐儿最深厚的爱宠。颐儿归京后各府送来各样贺仪,金玉贵重之物皆退了回去,惟留下几件笔墨与冯霈等人的送的兵书刀弓。

颐儿对安广固送来的那柄用产自南境深山的精铁所铸的长刀最是不舍释手,用膳时都会佩在身边。表哥也牵着千挑万选出的纯血宝马驹大笑,颐儿终归还是最像他的父亲。

至亲至近的人已近尽在身边,嫂嫂引着女眷与孩子们与阁中闲话,哥哥与我一并站在房舍下看园中霍鄣教着颐儿与秦勖骑射,笑中可见隐忧,“少年帝王不能享寻常人家孩子的童趣,峣儿却更是可怜。”

颐儿与秦勖相行疾驰至院中,颐儿举手射中靶心,秦勖稍偏。我看着庄淇笑教着秦勖正姿,亦轻笑道,“他的福不在长辰宫。”

哥哥静默片刻,长叹道,“也是时想一想他的退路了。”他轻轻踏过半步,“你向来不信神力,如何会去祈福。不过,你这次回来后总像是有了些山人的气度。”

“什么?”我一时不甚明白,侧首看一看哥哥,他低低笑道,“旁的我倒不想,只看你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这半日都不见倦意。”

我看着园中策马的两个孩子含笑不语,山中那些日,除却平和了心气,日日行走也在意料之外强健了身子。再度回归,身心竟是十日余方从山中归来,只是终是还要面对那座长辰宫。

颐儿生辰那一日哥哥曾无意中提起,我离京后的第四日,霍鄣称病。他初知时本以为是计,却在入王府时见霍鄣是真的病倒。次日霍鄣亦离京住进了太昭山的别院,别院里的侍卫仆从已皆用王府中人换过,他再也没能见到霍鄣。

我归家后与霍鄣闲谈时他曾道太昭山风光尚算清幽,惟有别院的沐汤去乏最好,闲暇时我们便去住上一日。他这样说我便知他曾去过别院,只是不知他是去养病。

别院与重古观间的山路总要走一个多时辰,他看着我时的轻缓笑容,已是告与我他常往来别院与重古观了。

知他曾病倒我更觉得愧疚于他,那几日与他一处时便增了许多恳切周到。可他却是受不得的模样,倒叫我哭笑不得。

霍鄣入宫去,郭廷留在府中照料颐儿的踏雁。我掬了一捧刍秣,踏雁只碰了碰便转去吃郭廷手中的粮谷,只有旁厩里的晨凫向我着嘶鸣。

晨凫与奔宵去岁已不再驾役,冯霈入贺连后送来了上好骏马,仍旧唤作晨凫与奔宵。出于苍邑关外诸国的骏马更适于作战,且有北境一线驯出的战马,此前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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