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幻觉，但寇进确实记得镇江侯带兵攻入应天府时的军容之盛，所以他迅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的只剩下腹诽了，而这腹诽的内容分明是——毛贼阴险狡诈，居然用小恩小惠收买粗鄙之人，让他们给自己当狗！至于自己……显然不是毛贼特意提拔起来的，吃别人的嘴软的走狗，而将是为民请命的大英雄！
这一番“心理宣战”可谓正气凛然，一时间寇进都被自己忽悠过去了。只不过他所谓“民”的定义肯定是不包含南直隶九成、甚至可以说九成九的人的，那些“白丁”，老老实实地干活缴税服劳役就是了，居然想介入读书人的圈子，你……你们还不配！
寇进不惮以最坏的思路去揣度毛贼，他甚至觉得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粗鄙之人无论如何也通不过县试，毛贼一定会从中选一些特别听话的直接参加府试，结果没过几个月，听说在应天府里举行的“入门考试”，也就是县试已经考完了，刷掉了一大批不合格的人，而之后那考试的试卷居然在应天府及周边到处贩卖，价格居然也不算贵。
寇进忍不住买了一张卷子，仔细查看后三观收到了极大的冲击——居然有这么玩的！
寇进说的当然不是文字横排和“简化字”，还有那些“天竺算符”，毕竟攻读了这么多天“科举教材”，他已经习惯了……真正让他难以接受和想象的是这，文思泉涌和灵光一现，在这新的科举面前并没有什么价值，老老实实地计算，扎扎实实的思考，还有吃透那些奇技淫巧的内核含义，才是最重要的。
“呜呼！礼崩乐坏，世道真的是变了！”寇进嘴巴上不愿意，身体上倒是很老实，他必须努力，硬着头皮努力，压抑下沸腾的怒火努力，毕竟那是翻身的唯一机会，他……他没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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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寇进在剧烈的天人交战中咬牙切齿地前进之时，邹二狗却如同处于永远不愿意醒来的美梦之中。
他是一个小伙计，一个认得不少常用字仅仅是因为掌柜的希望他跑腿多办些事，不要闹出笑话来。然而他最终还是闹出了足以让自己被乱棍打出门的天大的笑话，而他之所以参加“科举学习”那是因为……不至于饿到肚子啊。
“备考大学堂”确实有食物供应，而且是加了少许鱼汤的粥，里面居然没有掺杂泥土和沙石！那怕是为了这稳定的吃食，已经无处可去的邹二狗也愿意留在这里，然而这些鱼汤粥并不是白吃的，他必须好好学习，否则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
邹二狗是这一批“特训生”中最努力的一个，而他好歹认得一些常用字，也会简单的算数，这个基础并不能说太薄弱。而教书先生许诺的“考上了就能进官府做事”更是激励起了熊熊烈火般的斗志，毕竟邹二狗相信，就算是当了个衙役，那也是吃皇粮的铁饭碗，更重要的是能在官老爷之外的人面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