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女顿时涕泗横流地挣扎了起来。
柳东旭拿出一盒火柴,擦亮,丢下。
漆黑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明灭的火光。
……
嘉里高校未能对学院内发生过的校园暴力事件以及几起凶杀案做出合理的回复,前来抗议闹事甚至是要求赔偿的学生家长被彻底激怒,痛失孩子的家属在悲痛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即便有警方一力封锁校园并且维护秩序,但是在结案之后警力回撤的当天夜里,依旧有几名家长联合在一起纵火烧楼。林夕赶到现场时,火势已经严重到几乎无法控制的地步,撩舔着建筑物的火舌宛如贪婪饥饿的魔鬼,一点点地蚕食着漆黑的天幕。
林夕趁着场面混乱闯入了教学楼,下意识地,她朝着曾经初中部一年级三班的教室奔跑而去——叶青曾经说过,那是薛素馨所在的班级。
她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堵住了柳东旭。
不知道是大脑缺氧导致身体跟不上动作,还是单纯的怒火攻心,等到林夕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拳头将柳东旭打翻在地,疯了一般地掐住了他的脖颈。被她这样粗鲁的对待,柳东旭面上依旧容色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只是在她掐上他的脖颈时才伸出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尸体留下淤青的话,会解释不清的。”
他的态度依旧是从容的,大概是因为心脏病不宜大喜大悲的缘故,除了叶青,林夕从未见过比他更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语调温柔地提醒她不要留下犯罪证据。林夕满腔的怒火就如同被松了口子的气球,一瞬间漏了个干净。
她眼神冰冷地看着躺倒在地衣着狼狈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问道:“这火是你放的?”
他温柔地勾了勾唇角,真实而又认真,道:“不是,我只是将当年校园暴力的详细经过发给了几位受害者的家长。”
遭受到校园霸凌的学生,敢回家开口告诉家长的学生极少,而即便告诉了家长,会被当做一回事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往往会被成年人归咎于“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却偏偏是藏在光明之下最真实的黑暗。嘉里高校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不仅仅是薛素馨一人,但是闹得最大的也只有薛素馨一人,更多受到霸凌的受害者大多是因为情绪崩溃而选择自杀,最终被学校掩盖为“学业压力过大”而草草了之,变成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我看你是疯了!”林夕揪住柳东旭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你就这样一无所有地对上了黑道组织?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条薛素馨换回来的命随时都会丢掉的,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几人?你还想杀几人?你继续杀下去你和那群没底线的畜生有什么两样?!!”
“杀了十三个,还想杀七个,不过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柳东旭语气淡然地回复了林夕的问题,“我通过姐姐的心脏贩卖摸索到了他们非法走私人体器官的渠道,倾尽家财搭上了这条线,花费了这么多年才收集到了他们的犯罪证据以及据点所在。这些会全部上交给警-察。”
林夕目光一凝,却是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黑道组织捣毁?他们发展那么多年,一定根深蒂固,又岂是你能轻易动摇的?”
“你说得对。”柳东旭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不仅如此,能从这个组织里买到器官的人一定有钱有势,否则寻常富贵人家哪怕丧尽家财也不一定能买到救命的器官,大部分都要等他人捐献以及分配。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达官贵人提供活下去的生机,我无权无势,即便提交了证据,又能怎样?”
他笑容微讽:“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可能洁白如雪,所谓的公平与正义也不过是鲜花着锦的表象,我比谁都清楚。”
“所以我才要把事情闹大,大到无法收场。”柳东旭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夕,语气坚定,“我恨这些害死姐姐的恶徒,恨这个藏污纳垢的肮脏学院,恨这个赞颂美德却将人性之恶视为合理的世界。我杀不尽这个人间炼狱里的恶鬼,但是我能以毁灭警醒世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邪恶萌芽生长,却无所作为。”
肆虐的火舌已经逐渐蔓延到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将空气焚烧得滚烫。
“一间学校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了这么多人,被爆出校园暴力的丑闻,又和黑道势力擦了边,这间学校已经开不下去了。他们非法贩卖人体器官都是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让受害者签下了出售器官的合同,背地里沾染了无数人命,表面上却没有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以前他们游走在法律的间隙,现在却沾染了人命,你说,如果爆出那些学生的死是因为这个黑道组织的成员在杀人灭口,他们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呢?”
林夕攥着柳东旭衣襟的手再次一紧:“你以为真相能够被掩盖?他们会束手待毙?”
柳东旭很淡很淡地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能让时间溯回流转,也不能挽回曾经的一切,但是我能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薛素馨’,还那些被命运苛待的孩童一个清白人间。”
林夕觉得,柳东旭是疯了。
大概是因为童年时期的悲惨遭遇以及薛素馨死亡的惨烈,让这个本应该前途无量的少年走向了极端偏激的不归路。他心底还有一些善良美好的